第79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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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9 章
風搖著懸在頭頂貝殼做的風鈴，撞擊出清脆悅耳的聲音。
姜秾秾鞋襪都被除去，四肢被迫展開，裹著綢布，用繩索牢牢綁縛在床上。
她的雙眼被蒙著黑布，口中塞了禁言的刑具，整個人只能小幅度的掙動著，發出細碎的嗚咽聲。
那黑布與先前蒙眼的黑布不同，隱約透出些光芒，又不叫她徹底看清。
模糊的人形輪廓坐在她身側，陰沈無聲地將她盯著。
有東西落在她的鎖骨上，冰冰涼涼，又圓又滑，摩挲著她細膩的肌膚，滾進薄衫裏。
這觸感，是她最喜歡的珍珠！姜秾秾掙動的幅度大了起來，口中嗚咽聲更加明顯。
眼前倏然漏下大片天光，姜秾秾閉了閉眼，被灼目的光線刺激著，眼角不由自主沁出淚霧。
司弦音一身墨黑的寬袍，手中握著剛從她眼睛上揭下來的黑布。
姜秾秾還未見過他穿這種顏色，視覺上的反差，加心理上強烈的沖擊感，使得她瞳孔縮了縮，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。
司弦音知道自己給姜秾秾帶來了怎樣的震撼。
黑色，才是他真正喜歡的顏色。
他以前總襲一身白，是因他穿白衣能突出溫潤如玉的氣質，旁人更容易親近他、相信他。
姜秾秾的目光從他的身上慢慢移到自己被打開的包裹上。
珍珠都被司弦音翻了出來，滾得到處都是。
她躺著的是張巨大的蚌殼做的床，珍珠被司弦音抓起，撒在自己的身上，四散開來，填滿了蚌殼。
無疑，在司弦音眼中，她才是那顆最美麗的珍珠。
姜秾秾稍一動作，鋪滿蚌床的珍珠就會滾到她的身下，圓鼓鼓的，又梆硬，硌得她生疼。
她不敢亂動。
司弦音撚起一粒滾到她後腰的珍珠。
姜秾秾的腰畔十分敏感，“嗚”了聲，情不自禁紅了臉，拿雙眼憤憤地瞪著他。
他碾碎珍珠，將粉末撒在她的脖子上，兩指探入她口中，帶出一縷銀絲，幫她取出了禁言的刑具。
這刑具姜秾秾以前見司雅意在陸少商身上用過，堂堂七尺男兒，被折磨得毫無還手之力，那時候她根本沒有想過，這司家的東西有一天會被司弦音用在自己的身上。
姜秾秾鼓起雙頰，活動著酸痛的嘴角。
司弦音衣袂飄飄，緩步行至桌邊，用蜂蜜調了碗溫水，解開她的兩只手，扶她坐起：“喝了，潤嗓子。”
姜秾秾打量著這間囚室，三面都是山壁，垂下乳白的紗簾，門是木制的，堵住唯一的出口，約莫能判斷出來前身是個洞穴。
能聽到海浪的聲音，應該離海岸很近。
姜秾秾伸手將蜂蜜水接了。
洞裏黑漆漆的，點著一根昏黃的蠟燭，看不到外面的天色，無法推測出她睡了多久，倒是飽受折磨的嗓子確實有些幹啞。
一覺醒來，沒有成功離島，反而做了階下囚，被困在這裏，說不沮喪是假的。
姜秾秾醒來的那一瞬，意識到自己的處境，想死的心都有了。
大概是有了先前那段囚禁生涯的經驗，她小小沮喪了一會兒，就重新調整心態，適應良好得接受了自己再次淪為階下囚的事實。
比起上回被耍得團團轉，這回至少她在心裏罵人時，不會再讓司雅意無辜做了替罪羔羊。
姜秾秾捧著碗，低頭喝著蜂蜜水。她的手被綁得有些麻，動作極為笨拙，差點沒捧住碗，不小心灑出來幾滴。
洞內昏暗得過分了。
司弦音拿起桌上那根蠟燭，放在床頭的櫃子上，燭焰晃了晃，驟然明亮的一簇火光，照出他蒼白透明的膚色，竟讓他看起來像一只陰森森的鬼魅。
姜秾秾心裏某塊地方，轟然塌陷了下去，喉嚨裏好似堵了團棉花，蜂蜜水都咽不下去了。
從這一刻起，她再也沒有神仙哥哥了。
一滴滾燙的蠟油落在司弦音的指尖，司弦音剝去凝固的蠟，平靜地出聲：“你不想問些什麽嗎？”
“你是阿音嗎？”
“我是。”
“可你騙了我。”
“是，從頭到尾我都騙了你。”
姜秾秾如遭雷擊，低聲喃喃：“我認識的阿音，不會騙人的。”
司弦音沈默。
“為什麽？”姜秾秾的眼眶不知不覺紅了起來，“你明明可以騙我一輩子的，為什麽要讓我發現？”
“如果謊言能讓你快樂，我不介意騙你一輩子。”
他機關算盡，本就是為了騙秾秾上島，斷絕她與外界的溝通，演一輩子的溫柔情郎。
“只因我接近你動機不純，你就這樣對我，是，我混賬，我該受到懲罰，但那日我在林中說的話，是你弟弟故意引導，我沒有說完，我是喜歡你的，你相信我，我真的喜歡上你了。”
“有沒有那番話，結果都是一樣的。秾秾，還記得我去陵州前與你說過的那句話嗎？那時我說，我害怕你被人搶走，所以要將你珍藏起來。這座島，就是我為你準備的禮物。”
姜秾秾手一抖，沒有端住手裏的碗，剩下的半碗蜂蜜水，盡數潑在了身上。那繪著青花的碗滾到地上，不斷地打著轉，發出嗡嗡的聲音。
“你聽說過瞳術嗎？”
姜秾秾可憐巴巴地搖了搖頭，滿腦子都是這座島是司弦音早就為她準備的，從一開始，他就打算將她關在這裏，所謂珍藏。
“我與你說的故事，不曾騙過你，父親他為了雲州的大業和司氏的千秋萬代，將我當做弟弟的磨刀石，激我二人爭鬥，又怕弟弟心慈手軟，在我體內種下陰陽生死蠱。當我得知真相的那一瞬，就如同此刻的你，難以接受這個殘酷的真相，我萬念俱灰，原想找個懸崖，結束這為人棋子的一生。是師父救下了我，她教我瞳術，使我忘卻痛苦，封閉了所有的感情。”
這句話比真相帶給姜秾秾的打擊更大，她呼吸都凝滯了起來：“你修煉了瞳術？”
這麽說來，他不喜歡她。
司弦音搖搖頭：“我並未修煉成功。”
姜秾秾不知道該不該松口氣：“難道是因為我？”
“我的瞳術修煉到第三重的時候，接到了追捕你的任務，我早已心如死水，是你讓我的心重新活了過來。與你朝夕相處的那半個月，我雖雙目失明，每日聽著你的歡聲笑語，心裏莫名覺得快樂。”
“這難道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嗎？你在怪我壞你修為？”
“師父只教了我三日的瞳術，就跳下了懸崖，原來，那日她也是在尋死。她的瞳術被一個男人所破，受了很重的情傷，她殺了那個欺騙過她的男人，自己也跟著殉情了。”
司弦音花了很長的時間，才調查出那個只做了他三日師父的女人究竟是誰。
瞳術一門自來神秘，弟子的名姓不傳於世，直到近些年，他們才在紅塵間行走，效忠過一些勢力，留下蛛絲馬跡。而他的師父，曾效忠於虞州楚氏，滅了些反對楚氏的逆賊，那破她瞳術的男人，便是被滅的逆賊家族的幸存者。
這場有預謀的相遇，橫亙著血海深仇，終是以雙雙赴死慘烈收場。
司弦音給姜秾秾講這個故事，本意大概是告訴姜秾秾，自己不想落得和他師父一樣的下場。
姜秾秾既委屈又震驚，強忍著淚水：“我不一樣，我不會傷害你的，阿音，你信我，我對你從來就沒有惡意，我的心一直向著你。”
“你若心向著我，為何要背著我，非要同少君賭什麽輸贏！他就是個瘋子，想要什麽，都勢在必得，你必輸無疑。”司弦音的表情突然變得兇狠起來，他握緊了雙拳，十指捏得咯咯作響，
姜秾秾被他突如其來的暴怒嚇了一跳。
她自與司弦音相識以來，還沒有見過司弦音發過這麽大的脾氣，哪怕是那日在桃花林中的爭吵，司弦音也並未這樣動怒。
就在姜秾秾以為司弦音要對自己動手時，司弦音平靜了下來，頹然而喪氣地坐在姜秾秾的身側，吐出一口灼息：“不，是我必輸無疑。”
“你喜歡的，是從前的司弦音，在你還沒有遇見他的時候，他就被他的父親親手殺死了。”
真正的他，冷血、多疑、自私、陰戾，比姜秾秾害怕的司雅意，還要更討厭百倍千倍。
“所以，你就自導自演了這出戲？”
姜秾秾回想起那個噩夢般的月夜，平平無奇的一塊地磚，藏在被焚毀的斷壁殘垣中，以一種極為偶然的方式，將真相血淋淋地在她眼前撕開。
同樣被撕得血淋淋的，還有她的心。
“在你弟弟揭破我心思的那一夜，你順勢而為，借機與我大吵了一架，你故作冷漠，使我患得患失，再命人將我劫走，藏在你弟弟的屋中，偷聽到你與他的對話，點出他的動機，引導我與他的決裂，你再假扮他，將我推進萬劫不覆的深淵。”
姜秾秾一字一句陳述著他的陰謀，心裏泛著尖銳的疼。
“你步步為營，玩弄人心，可是你想過沒有，他打出那一掌時，並不知道藏在櫃子裏的是我，我有可能會死在他手中的。”
姜秾秾會從櫃子裏栽出來，並不在司弦音的計劃裏，犯此大錯的殺手，被他廢了一半的功力作為懲罰。
看到姜秾秾挨了司雅意那一掌時，他的心裏何嘗不是痛不欲生，已經走到這一步，沒有了退路，他只能繼續走下去，才能保證所有的功夫不會功虧一簣。
“你親手折磨我，冷眼旁觀我的痛苦，將我逼至絕境，再又恰到好處的出現在我的面前，像天神一般朝我伸出援手，成為我身陷苦海時唯一能抱住的浮木。”
“那正是我心理防線最脆弱的時候，你很清楚我被囚禁的半個月反省了些什麽，又祈禱了些什麽，你知道我後悔與你爭一時之氣，脫離了你的庇護，落入司雅意的手裏，你只需對我敞開懷抱，我就會迫不及待地走進你親手為我打造的牢籠。”
“不是你將我關起來的，是我心甘情願，自囚於此。”
“從始至終，我都沒有離開過這座島，你救走我的那個晚上，船一直繞著這座島航行。”姜秾秾說到最後，已經泣不成聲，嘶啞著吼道，“你就這麽恨我，恨到用這種方式懲罰我？！”
“我愛你，我可以包容你的一切錯誤。”司弦音憐惜地伸出手，拭去她眼角的淚痕，“我只是無法承受失去你的後果。”
“你要我說多少遍，我不會離開你，你才肯相信我。”
“我只相信我握在手裏的。”
“你要一直這樣關著我嗎？”
“你只能屬於我。”
“如果我不屬於你了呢？”
“我不希望你變成小紅馬。”
司弦音提到小紅馬的時候，表情非常得平靜。
再波瀾不驚的湖面下，也有可能藏著萬丈深淵，姜秾秾不寒而栗。
這個話題以“小紅馬”三個字作為終結。
在司家雙生子的故事裏，那被二人都喜歡著的小紅馬，承受不起兩人的喜愛，做了爭鬥的犧牲品。
姜秾秾當然不希望自己變成小紅馬。
她對司弦音能做的只有順從，用表面的順從，換來自己的茍延殘喘。
呵，她還真是貪生怕死。
所有的故事，都是因她的貪生怕死而起。
這是她的報應。
“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，我不會讓你有機會變成小紅馬的，秾秾，我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要愛你。我愛你，勝過自己的生命。”司弦音看清姜秾秾眼底的畏懼，換上了姜秾秾熟悉的表情，溫柔地為她理著鬢發，“如果你願意，我會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，還做你喜歡的那個阿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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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秾秾鞋襪都被除去，四肢被迫展開，裹著綢布，用繩索牢牢綁縛在床上。
她的雙眼被蒙著黑布，口中塞了禁言的刑具，整個人只能小幅度的掙動著，發出細碎的嗚咽聲。
那黑布與先前蒙眼的黑布不同，隱約透出些光芒，又不叫她徹底看清。
模糊的人形輪廓坐在她身側，陰沈無聲地將她盯著。
有東西落在她的鎖骨上，冰冰涼涼，又圓又滑，摩挲著她細膩的肌膚，滾進薄衫裏。
這觸感，是她最喜歡的珍珠！姜秾秾掙動的幅度大了起來，口中嗚咽聲更加明顯。
眼前倏然漏下大片天光，姜秾秾閉了閉眼，被灼目的光線刺激著，眼角不由自主沁出淚霧。
司弦音一身墨黑的寬袍，手中握著剛從她眼睛上揭下來的黑布。
姜秾秾還未見過他穿這種顏色，視覺上的反差，加心理上強烈的沖擊感，使得她瞳孔縮了縮，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。
司弦音知道自己給姜秾秾帶來了怎樣的震撼。
黑色，才是他真正喜歡的顏色。
他以前總襲一身白，是因他穿白衣能突出溫潤如玉的氣質，旁人更容易親近他、相信他。
姜秾秾的目光從他的身上慢慢移到自己被打開的包裹上。
珍珠都被司弦音翻了出來，滾得到處都是。
她躺著的是張巨大的蚌殼做的床，珍珠被司弦音抓起，撒在自己的身上，四散開來，填滿了蚌殼。
無疑，在司弦音眼中，她才是那顆最美麗的珍珠。
姜秾秾稍一動作，鋪滿蚌床的珍珠就會滾到她的身下，圓鼓鼓的，又梆硬，硌得她生疼。
她不敢亂動。
司弦音撚起一粒滾到她後腰的珍珠。
姜秾秾的腰畔十分敏感，“嗚”了聲，情不自禁紅了臉，拿雙眼憤憤地瞪著他。
他碾碎珍珠，將粉末撒在她的脖子上，兩指探入她口中，帶出一縷銀絲，幫她取出了禁言的刑具。
這刑具姜秾秾以前見司雅意在陸少商身上用過，堂堂七尺男兒，被折磨得毫無還手之力，那時候她根本沒有想過，這司家的東西有一天會被司弦音用在自己的身上。
姜秾秾鼓起雙頰，活動著酸痛的嘴角。
司弦音衣袂飄飄，緩步行至桌邊，用蜂蜜調了碗溫水，解開她的兩只手，扶她坐起：“喝了，潤嗓子。”
姜秾秾打量著這間囚室，三面都是山壁，垂下乳白的紗簾，門是木制的，堵住唯一的出口，約莫能判斷出來前身是個洞穴。
能聽到海浪的聲音，應該離海岸很近。
姜秾秾伸手將蜂蜜水接了。
洞裏黑漆漆的，點著一根昏黃的蠟燭，看不到外面的天色，無法推測出她睡了多久，倒是飽受折磨的嗓子確實有些幹啞。
一覺醒來，沒有成功離島，反而做了階下囚，被困在這裏，說不沮喪是假的。
姜秾秾醒來的那一瞬，意識到自己的處境，想死的心都有了。
大概是有了先前那段囚禁生涯的經驗，她小小沮喪了一會兒，就重新調整心態，適應良好得接受了自己再次淪為階下囚的事實。
比起上回被耍得團團轉，這回至少她在心裏罵人時，不會再讓司雅意無辜做了替罪羔羊。
姜秾秾捧著碗，低頭喝著蜂蜜水。她的手被綁得有些麻，動作極為笨拙，差點沒捧住碗，不小心灑出來幾滴。
洞內昏暗得過分了。
司弦音拿起桌上那根蠟燭，放在床頭的櫃子上，燭焰晃了晃，驟然明亮的一簇火光，照出他蒼白透明的膚色，竟讓他看起來像一只陰森森的鬼魅。
姜秾秾心裏某塊地方，轟然塌陷了下去，喉嚨裏好似堵了團棉花，蜂蜜水都咽不下去了。
從這一刻起，她再也沒有神仙哥哥了。
一滴滾燙的蠟油落在司弦音的指尖，司弦音剝去凝固的蠟，平靜地出聲：“你不想問些什麽嗎？”
“你是阿音嗎？”
“我是。”
“可你騙了我。”
“是，從頭到尾我都騙了你。”
姜秾秾如遭雷擊，低聲喃喃：“我認識的阿音，不會騙人的。”
司弦音沈默。
“為什麽？”姜秾秾的眼眶不知不覺紅了起來，“你明明可以騙我一輩子的，為什麽要讓我發現？”
“如果謊言能讓你快樂，我不介意騙你一輩子。”
他機關算盡，本就是為了騙秾秾上島，斷絕她與外界的溝通，演一輩子的溫柔情郎。
“只因我接近你動機不純，你就這樣對我，是，我混賬，我該受到懲罰，但那日我在林中說的話，是你弟弟故意引導，我沒有說完，我是喜歡你的，你相信我，我真的喜歡上你了。”
“有沒有那番話，結果都是一樣的。秾秾，還記得我去陵州前與你說過的那句話嗎？那時我說，我害怕你被人搶走，所以要將你珍藏起來。這座島，就是我為你準備的禮物。”
姜秾秾手一抖，沒有端住手裏的碗，剩下的半碗蜂蜜水，盡數潑在了身上。那繪著青花的碗滾到地上，不斷地打著轉，發出嗡嗡的聲音。
“你聽說過瞳術嗎？”
姜秾秾可憐巴巴地搖了搖頭，滿腦子都是這座島是司弦音早就為她準備的，從一開始，他就打算將她關在這裏，所謂珍藏。
“我與你說的故事，不曾騙過你，父親他為了雲州的大業和司氏的千秋萬代，將我當做弟弟的磨刀石，激我二人爭鬥，又怕弟弟心慈手軟，在我體內種下陰陽生死蠱。當我得知真相的那一瞬，就如同此刻的你，難以接受這個殘酷的真相，我萬念俱灰，原想找個懸崖，結束這為人棋子的一生。是師父救下了我，她教我瞳術，使我忘卻痛苦，封閉了所有的感情。”
這句話比真相帶給姜秾秾的打擊更大，她呼吸都凝滯了起來：“你修煉了瞳術？”
這麽說來，他不喜歡她。
司弦音搖搖頭：“我並未修煉成功。”
姜秾秾不知道該不該松口氣：“難道是因為我？”
“我的瞳術修煉到第三重的時候，接到了追捕你的任務，我早已心如死水，是你讓我的心重新活了過來。與你朝夕相處的那半個月，我雖雙目失明，每日聽著你的歡聲笑語，心裏莫名覺得快樂。”
“這難道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嗎？你在怪我壞你修為？”
“師父只教了我三日的瞳術，就跳下了懸崖，原來，那日她也是在尋死。她的瞳術被一個男人所破，受了很重的情傷，她殺了那個欺騙過她的男人，自己也跟著殉情了。”
司弦音花了很長的時間，才調查出那個只做了他三日師父的女人究竟是誰。
瞳術一門自來神秘，弟子的名姓不傳於世，直到近些年，他們才在紅塵間行走，效忠過一些勢力，留下蛛絲馬跡。而他的師父，曾效忠於虞州楚氏，滅了些反對楚氏的逆賊，那破她瞳術的男人，便是被滅的逆賊家族的幸存者。
這場有預謀的相遇，橫亙著血海深仇，終是以雙雙赴死慘烈收場。
司弦音給姜秾秾講這個故事，本意大概是告訴姜秾秾，自己不想落得和他師父一樣的下場。
姜秾秾既委屈又震驚，強忍著淚水：“我不一樣，我不會傷害你的，阿音，你信我，我對你從來就沒有惡意，我的心一直向著你。”
“你若心向著我，為何要背著我，非要同少君賭什麽輸贏！他就是個瘋子，想要什麽，都勢在必得，你必輸無疑。”司弦音的表情突然變得兇狠起來，他握緊了雙拳，十指捏得咯咯作響，
姜秾秾被他突如其來的暴怒嚇了一跳。
她自與司弦音相識以來，還沒有見過司弦音發過這麽大的脾氣，哪怕是那日在桃花林中的爭吵，司弦音也並未這樣動怒。
就在姜秾秾以為司弦音要對自己動手時，司弦音平靜了下來，頹然而喪氣地坐在姜秾秾的身側，吐出一口灼息：“不，是我必輸無疑。”
“你喜歡的，是從前的司弦音，在你還沒有遇見他的時候，他就被他的父親親手殺死了。”
真正的他，冷血、多疑、自私、陰戾，比姜秾秾害怕的司雅意，還要更討厭百倍千倍。
“所以，你就自導自演了這出戲？”
姜秾秾回想起那個噩夢般的月夜，平平無奇的一塊地磚，藏在被焚毀的斷壁殘垣中，以一種極為偶然的方式，將真相血淋淋地在她眼前撕開。
同樣被撕得血淋淋的，還有她的心。
“在你弟弟揭破我心思的那一夜，你順勢而為，借機與我大吵了一架，你故作冷漠，使我患得患失，再命人將我劫走，藏在你弟弟的屋中，偷聽到你與他的對話，點出他的動機，引導我與他的決裂，你再假扮他，將我推進萬劫不覆的深淵。”
姜秾秾一字一句陳述著他的陰謀，心裏泛著尖銳的疼。
“你步步為營，玩弄人心，可是你想過沒有，他打出那一掌時，並不知道藏在櫃子裏的是我，我有可能會死在他手中的。”
姜秾秾會從櫃子裏栽出來，並不在司弦音的計劃裏，犯此大錯的殺手，被他廢了一半的功力作為懲罰。
看到姜秾秾挨了司雅意那一掌時，他的心裏何嘗不是痛不欲生，已經走到這一步，沒有了退路，他只能繼續走下去，才能保證所有的功夫不會功虧一簣。
“你親手折磨我，冷眼旁觀我的痛苦，將我逼至絕境，再又恰到好處的出現在我的面前，像天神一般朝我伸出援手，成為我身陷苦海時唯一能抱住的浮木。”
“那正是我心理防線最脆弱的時候，你很清楚我被囚禁的半個月反省了些什麽，又祈禱了些什麽，你知道我後悔與你爭一時之氣，脫離了你的庇護，落入司雅意的手裏，你只需對我敞開懷抱，我就會迫不及待地走進你親手為我打造的牢籠。”
“不是你將我關起來的，是我心甘情願，自囚於此。”
“從始至終，我都沒有離開過這座島，你救走我的那個晚上，船一直繞著這座島航行。”姜秾秾說到最後，已經泣不成聲，嘶啞著吼道，“你就這麽恨我，恨到用這種方式懲罰我？！”
“我愛你，我可以包容你的一切錯誤。”司弦音憐惜地伸出手，拭去她眼角的淚痕，“我只是無法承受失去你的後果。”
“你要我說多少遍，我不會離開你，你才肯相信我。”
“我只相信我握在手裏的。”
“你要一直這樣關著我嗎？”
“你只能屬於我。”
“如果我不屬於你了呢？”
“我不希望你變成小紅馬。”
司弦音提到小紅馬的時候，表情非常得平靜。
再波瀾不驚的湖面下，也有可能藏著萬丈深淵，姜秾秾不寒而栗。
這個話題以“小紅馬”三個字作為終結。
在司家雙生子的故事裏，那被二人都喜歡著的小紅馬，承受不起兩人的喜愛，做了爭鬥的犧牲品。
姜秾秾當然不希望自己變成小紅馬。
她對司弦音能做的只有順從，用表面的順從，換來自己的茍延殘喘。
呵，她還真是貪生怕死。
所有的故事，都是因她的貪生怕死而起。
這是她的報應。
“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，我不會讓你有機會變成小紅馬的，秾秾，我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要愛你。我愛你，勝過自己的生命。”司弦音看清姜秾秾眼底的畏懼，換上了姜秾秾熟悉的表情，溫柔地為她理著鬢發，“如果你願意，我會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，還做你喜歡的那個阿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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